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墳地中,有一個男子手上拿著一束紫色的康乃馨和一個透明的、盛載著星星的玻璃瓶。

 

他一步一步走向其中一個墳墓,這墳墓不像其他的,彷彿是一個人的家,潔白而溫馨。

 

他走到這個墳墓,對她一鞠躬,說:「如,我又來探望妳。」

 

他把這束紫色的康乃馨放到地上,又說:「這是妳最愛的康乃馨,現在,我才明白為什麼你會愛康乃馨
,是因為妳希望康乃馨可以為妳帶來點點的溫暖。」

他從懷裡拿出一條手帕,用手帕擦亮這墳墓,他的樣子溫柔而情深,像替最珍貴的拭眼淚。

 

他對著這墳墓,說了不少話、生活中的瑣碎事情。最後,他把盛載著星星的玻璃瓶放到它面前
,「妳看,這是我為妳摺的小星星,每一天我也會摺一顆,它裡面是我那一天想對你說的話,
現在已經有365顆。」說畢,他站起來跟它話別。

他帶著玻璃瓶走了。

 

我走了過去,一看,上面的照片是一個可愛的女子,寫著「愛妻小如之墓」。

 

原來她叫小如,逝世於上年的今天。

 

第二個星期匆匆來到了,

我很想再次見到他,於是,每天每天都期待星期天的來臨。

老天爺不負我的期望,他又來了。我靜靜的躲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。

偷看他,那情深深的模樣、那溫柔的表情、那令人心動的說話。

今次,他把口琴帶來,緩緩的口琴聲響起,為平靜的墓園帶來一點生氣,

它的聲音並不刺耳,是帶著一點憂鬱的「好想好想」

『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聽你訴說古老的故事 細數你眼中的情意』

聽著聽著,淚,不自覺從眼中掉下來。

你把這歌吹完了,你又依依不捨的離開了。

我再一次走到小如的墳前,朝她一鞠躬,坐了下來,我用手摸小如的墳,對她說:「妳真幸運
,可以擁有一個如此深愛妳的人。」上面的照片依舊是她的模樣,我卻看到她那眼神,似擔心著。
在朦朦朧朧之間,有一把小小的、柔柔的聲音輕輕地喚著我的名「樂兒、樂兒」。

當我睜開眼,這把聲音沒有了,我心裡想:『是夢嗎?』

又匆匆到了星期天了,

今天,我又再躲在一邊,想偷偷的見你。

可是,我等了又等,你始終沒有來到。

太陽西下,才驚覺躲在墓園的我,已經等了一整天。

殘餘的陽光,在孤寂的回家路上伴我走下去。

回到家的我,像放了氣的球一樣,頹廢的躺在床上。

輾轉反側的睡不著,只想著你。

想著、想著,不知不覺睡著了。

「樂兒、樂兒」那一把柔柔的聲音又來了,

我睜開了眼,揉了揉哭紅了的眼,見到小如。

我問小如:「小如?是夢了嗎?你怎會在這裡?」

小如:「不是夢。我來,是希望你......」

我:「是不是你的心願未了,如果我能力可以的話,我一定幫你的。」

小如:「你一定有能力的。」我:「你說出來,看看吧!」

小如望向窗外,緩緩的說了一句:「這是我跟他的故事」

「我跟浩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,我一直待他如親哥哥一樣,

但是,在兩年之前,我因為要到法國留學而暫時離開一下,

在機場之上,浩對我說了一些我意料不到的說話,浩說:

『如,其實一路以來,我一直喜歡你、喜歡你。』

我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。當我反應過來,我已經在飛機上,

我恨我自己,沒有即時拒絕他,正當這個時候,飛機遇到意外。

在這次意外中,所有人都死了。

浩接到這個消息,立即趕了出去,他不知道我的魂魄一直在他身邊,

當我看見他抱著我的屍首在哭,我的心真的真的很痛、

亦後悔當時沒有拒絕他。自責,在我的心劃下一刀一刀......」
說到這裡,小如已經淚流滿面,

臉上殘留著淚的小如,楚楚可憐的模樣。

真的真的令人心動。

小如望著窗外的星星,說:「你知道嗎?

我曾經對浩說過:『天上的星星很美、很美。』

浩竟然回應我:『只要是你想要的,天上的星星,我也可把它摘下來。』

當時,我以為這只是哥哥寵小妹的說話,到現在,才知道他的意思。

現在,浩真的摺星星給我,他......很傻吧!」

我心裡想:「浩真的很癡情,如果,他是為我而癡情,你說,多好呢!」

小如接著說:「其實我一路以來,喜歡的不是浩,我愛的人,已經有了愛人,而且他可能不知道、不記得我。」

我問小如:「你有沒有到浩的夢中?你可以到他夢中對他說清楚......」

小如回應我:「我不敢,我怕他的眼神,我怕見到浩的哀痛眼神.......而且,我以為他會死心,誰料兩年了,差不多每星期,他都會來看我。」

我問:「你要我幫助你什麼?」

小如:「我的死對他來說,是一個很沉重的打擊,他很傷心,很自責,怪自己送我上飛機,其實這些並不與浩有關,可是,他就是鑽入了一個牛頭尖。我知道,人的生命是有限的,生生死死,上天早有安排。很快,我便要投胎去了。」

我:「那......」小如:「由我死了以後,浩一直封閉自己,每天上課、下課。原本的浩因為我的死,消失了。原本的浩開朗活潑,帶給人們一種暖暖的感覺,像溫暖的太陽。」

我明白了。小如,是想我取代她在浩心裡的位置,要浩放下心中的大石頭。

一聲吵鬧的聲音響起來,把我吵醒了。

我想:『剛才的是夢嗎?似幻似真的......但是,這個夢兒給我的感覺太真實了。』

看看床頭櫃上的小鬧鍾,該是時候回學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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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學校,身邊的同學議論紛紛的,

我一直想著這個夢......老師來到了,

我強迫自己收復心神,老師說,今天,我班F.6A會來一個插班生。

難怪同學們都議論紛紛,老師介紹了他,他叫江志浩,還說了幾句,

心情煩躁的我根本沒有聽下去。直到老師喊我的名「瑤樂兒」我回神過來。

看著老師,才......才知
「神啊!今天是我的幸福日吧!」

我一面心裡感謝神,一面偷偷看坐在附近的浩。

浩一直專心的聽老師的講學,

那一個專心、專注的模樣更加使我著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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浩來了的第一天 日記寫下:

「我發覺自己真的真的很喜歡浩。可,我答應了爸爸媽媽,一定要完成學業,才可開始交往。

我真的很矛盾啊,喜歡的人就在身邊,但,為了承諾,又可以怎麼辦?

經過第一天的觀察,浩真的好像小如所說的一樣,每天上學、下課。

今天,從沒有看過他的笑容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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浩來了的第二天 日記寫下:

「浩 你應該不會認識我,可是,我知道你的故事。

我為小如的死而哀悼、亦為你的情深而感到心痛,

我覺得你應該放開一切的重擔,既然『情已逝』

再留戀,只是增加自己的痛苦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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浩來了的第五天 

「浩 今天,你把筆記本弄掉了,

我幫你拾起來的時候,無事間看見你的ICq.號碼,

雖然只是很少的時間,但,你的ICq.號碼已經烙印在我心中。

到現在,我仍然考慮著應否把你加上我的ICq List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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浩來了的第七天 

「我經過了這麼多的內心掙扎,終於,忍不住了,

打開了電腦,把你加上了我的ICq List。怕你把我認了出來,

我把我的資料刪改了,我的名叫Tina。」

我輕輕的蓋上日記簿,撫著新的日記簿,

心裡面不期然的想:「浩 如果有一天,你知道我騙了你,我的下場會是怎樣?」
時間匆匆過去了......又是下課的時候。

我依依不捨地離開學校,每天你總是第一個離開教室的,我每天都想著你趕回家之後會做什麼?做功課嗎?還是傻傻的為小如摺星星?

走過孤寂的回家路,回到家,第一時間把我的電腦打開,我把我的ICq上了線之後,把它放在一旁,電腦旁邊的我在功課上努力,只要聽到有人上線的敲門聲,趕快把視線調到電腦螢光幕上。

一次的希望之後、便是一次的失望,我曾經傻傻地想是否應該把其他的朋友刪除掉,在我的List上只應該有你的名字─浩。

「喔、喔」敲門聲響起來,不白費這麼多天的等待。

★樂兒:浩,你好!我叫Tina

★浩 :你好!

★樂兒:很少見你在線的?你很忙的嗎?

★浩 :是!

★樂兒:你好像有心事的?

★浩 :何以見得?

★樂兒:因為我問你的問題,你只給了一句。

★浩 :算是吧!

★樂兒:方便告訴我嗎?

★浩 :.......

★樂兒:不方便的話,算了吧!

★浩 :好吧!我告訴你。

★樂兒:洗耳恭聽。

浩說了他跟小如的故事之後,他已經匆匆地趕下線了,幸好我約了他每天的四時至五時一起上線聊天。

在線的浩,比平常的好。起碼,他比較溫和、比較有善。可能是因為在互聯網上,
有了一度無形的距離,你跟我都少了面對面時的莫名的戒心
經過幾次的交談,我發覺小如的死對於浩來講,真的真的很沉重,

浩好像把心掉進了深谷一樣,他不願意去找回......

他的態度很消極,這樣的他過的生活,猶如行屍走肉,找不著生存的意義。

經過考慮之後,我決定跟他說我是樂兒。

星期一的下午,我把他約了出來,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赴約。

更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不知道我就是他的同學,四周的事對他來講,是不是真的不上心。

我對他說了所有事,包括小如給我的夢。

浩看來很平靜,突然他抓緊我的手,拉著我急急忙忙的跑。

我的手給他抓得痛起來,但我不敢出聲,他看來很惱的.....

已經不知走了多久,來到一座三層式西班牙的屋子前,他推開了門

把我一同拉上樓,進到屋,他放開了我,衝了進房,我輕輕揉著我紅了的手,細細打量室內的一切,

我想這兒是浩的家,「踫」的一聲,房門打開了,我看見浩拿出來了一個滿載星星的玻璃瓶,是摺給小如的星星。

浩又衝了出來,把我帶到露台,把玻璃瓶高舉,「踫」的巨響,滿載深情的玻璃瓶全盡碎裂,我立即跑下去,

零碎的玻璃、星星滿佈地面,我看見他的心亦全盡碎裂,一片一片的碎片,再也修補不來。

我知道我已經沒用了,眼看他一天一天消沉下去,我的心亦一天一天的自責。

是我要他...要他面對嗜血的現實,要他...不再沉淪在以往的回憶,現實就是這般的殘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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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經不覺,我已經離開了三年,

三年前,我決定離開香港這個傷心地,

想不到,三年之後,我還會再回來,一切可能都是天意!

今次回來,是因為我的好朋友阿怡結婚了,

經過三年時間,一切已經成了回憶、成了過去。

或者,我會考慮一下在香港定居。

我的好朋友阿怡在一個神聖的大教堂上舉行,

見到不少的舊同學、朋友,只是看見不到他。

可能一切,老天爺一早已經安排好了,他始終不屬於我。

 

--完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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